人工智能、自动化、大数据,硅谷光鲜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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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yler Elliot Bettilyon年初撰写雄文,抨击了硅谷和湾区技术创业圈的乱象。文章主要针对美国,但其中一些问题,比如人工智能和自动化引发失业,大数据和物联网加剧隐私泄露,技术公司涌入导致房租、生活成本上涨,创业圈对底层视而不见,不同程度上也是中国面临的问题。

图片来源:Kev Seto (Unsplash)

我个人的年轻幼稚时期

那是2013年6月,从旧金山国际机场到旧金山南市场街(旧金山创业公司聚集区)的路上,在我的未来CEO的车后座上。我有点紧张。我在上一年十二月毕业,取得了计算机科学的学士学位,同时我在家乡盐湖城的一家医学教科书出版公司做过两年程序员。我在犹他大学的所有同学,和我一样幼稚的同学,反复谈论他们关于创业的伟大构想(我听得太多了,都要吐了):敏捷控制面板、更好的即时通讯应用、手机游戏……我自己从来没有一个“伟大的创业点子”,但我一样年轻,热衷于“通过技术改变世界”。所以那天我即将参加一家创业公司的面试。他们募集了一百万美元的种子投资,最终我成为第七个加入该公司的人。当时我有点紧张,甚至有点头晕。

当我们到达办公地点时,我们把车停在一个拐角。我被告知“不要在车上留下任何东西”。我们停在第六街和Folsom,如果你了解这块区域,你也会知道不要在车里留下任何东西。“我们停在离办公地点还有几个街区的地方。”有人向我解释说,“办公空间真的是一个很有爱的生活/工作loft。”后来我了解到,这意味着我们二十四岁的CEO睡在办公空间。当我们转入办公空间所在的小路时,雷克斯,一位无家可归者询问是否有人能给他买瓶激浪(译者注:百事出品的一种汽水)。

“抱歉,雷克斯,今天不行。”

事后回顾,这也许是我的第一个典型的旧金山超技术资本主义时刻,以后我会有很多这样的时刻。按照湾区的标准,我们四个不算富有,但是作为二十出头的小年轻,我们挣的都比中等家庭多。这几乎是一个天然的段子:四个雅皮士漫步在旧金山一个杂乱的社区,寻找全球性的他者问题的技术解决方案——他们每月支付6000美元作为办公地点的房租,这个办公地点本来可以成为无家可归者的公共住所,并且,前往一家时尚的有机素食餐厅的四个人不约而同地忽略了路上碰到的无家可归者。

我提到的公司是一家餐饮行业的B2B中介。在我任职期间,这家公司的核心业务是找到日常为员工提供伙食的公司,并简化这些公司日常餐饮的管理工作。这家公司从提供餐饮的公司那里收取一定比例的利润,作为帮助寻找大客户的回报。

在我的面试中,CEO(和我一样年轻、理想主义)和我说:“长期而言,我们想通过美食促进文化融合。通过美食将人们连接起来,我们可以为他们打开不同文化的大门。”接着CEO讲述了一个真的很动人的故事,关于她自己与多种文化的食物的连接和激情。一个更年长、更愤世嫉俗的我,出于公义的愤怒,会向我记忆中的两人进行一次长篇演讲。

“你不能只为那些充斥着富有的嬉皮士的公司提供食物,然后假装你正在改变世界!你的组织不过让一位办公室行政人员的工作略微轻松一点,却为旧金山科技工作者的牢笼又镀上了一层金。”来自未来的我吼道。“推特上的蒂姆(译者注:英文中Twitter和Tim恰好押头韵)没有一个体现文化多样性的膳食计划,这是你所在的社区面临的十大问题之一吗?你认为只要多吃一点埃塞俄比亚食物,蒂姆和他发的推就能解决住房危机或者种族主义治安政策吗?!雷克斯并不需要‘来自另一种文化的食物’,他需要一个他妈的家,但我们富有的金主为这个屎一样的‘生活/工作loft’支付不合理的租金。有一股力量,正将少数残留的和我们不一样的人赶走,而我们正是这股力量的一小部分。考虑你的行为的影响时,你不能单单考虑动机!”

但在2013年,我笑着赞同我们可以通过餐饮和技术彻底解决世界性的共情问题。我确信,这个雄心勃勃的、紧密相连的、二十几岁的团队可以做到我们想要做的任何事情。根据社区、激情、正直的明确文化价值观,我们接下来所做的任何事情,我们都将心向往之。

六个月后,两个同事被解雇了,尽管在我看来他们都很有技术,工作也很努力;对于一个紧密相连的社区而言这意味着很多。激情最终意味着长时间的工作,还有“周日变周五”的每周邀请——前往当地最潮的咖啡店,在周日与团队一起工作。尽管这几个创始人真的努力坚持活得正直,但在技术创业领域的时期,我看到了大量腰缠万贯但道德破产的人。

一个富裕的社区,解决富裕的问题

从B2B餐饮到为富人提供的巴士,硅谷充斥着只有富人才能喜欢的创意。我们有Sally the salad making robot(沙拉制作机器人莎莉),一种自动售货机,装满了预先切碎的沙拉配料,并将它们吐在托盘上。已经倒闭,因而现在没什么名气的Juicero,是一种Capri Sun果汁榨取“机器人”。车票价格6美元,通过手机蓝牙支付的巴士肯定能让你在通勤的时候不会见到底层民众。有一家公司选择Bodega作为试图取代标志性的街角夫妻店的巨大、冰冷、时尚的“智能”自动售货机的名字(译者注:英文中bodega意为便利店)。谁不希望他们在街角小店的消费习惯被仔细追踪,以便另一家不要脸的企业能够优化按件收费的中央冷藏库的存储,尽可能多地储存附近公寓购买最多的10件物品,尽量少存储其他东西?

当你可以购买一个机器人代劳的时候,为什么你还要自己叠衣服?FoldiMate,售价为可以承受的1000美元,可以让你回到你小时候,那时你妈还没教会你为自己弄乱的一切负责。

互联网的承诺素来是连接世界,但技术的力量正缓慢而坚定的将我们需要换掉睡衣的次数降为零。未来你将永远不需要从家中离开;即使你离家外出,你也不需要在昂贵精致的巴士或商店中与任何人交互。不要在意失业和伤害社区——多一点“进步”使得完全忽略这些问题成为可能。

并非所有互联网时代的进步都有意将我们从我们的社区隔离出去。在互联网的头二十年,它致力于连接并赋能来自世界各地的人。Twitter曾经作为2010年阿拉伯之春之类的革命的平台。Facebook曾经主要用来和世界各地的朋友保持联系。今天,Facebook和Twitter是国内和国外的政府代理,跨国广告商,数据挖掘者,黑客,及其他许多信息战的参战方的战场。针对广泛的目标,从宣传选举到销售剃须刀,收集和销售大数据(你的数据)意味着大笔金钱。

对“连接万物”的痴迷,让我们创造了大量毫无理由的联网设备。一台冰箱将你使用的情景录成视频,然后发到推特上,因为每个人都需要知道我在凌晨一点对冰淇淋的渴望。《华尔街日报》如此描述世界上“最聪明”的烤箱:“使用June做饭一个月,给了我一瞥未来的机会,那时我们不需要成为主厨就能做出饭店里的大餐。”说得好像大多数人还没有忘记如何为自己做饭似的。连接互联网的牙刷可以让我的牙医证明我每天只刷牙一次(我感到羞愧)。还有,我没和你开玩笑,连接到互联网的月经杯。你可能觉得这些发明不过是无聊而已,但它们也为黑客(曾基于大规模DDoS攻击劫持了“物联网”)提供了攻击途径,同时也是数据挖掘者和盗窃者的一个丰富的宝库。

通过机器学习的魔力——追踪你每个习惯的迅猛发展的能力——拥有金钱和合适技术的组织可以使用这些工具操纵选举,销售配件,并决定你是否有资格获得抵押贷款。类似的工具用于从股票市场中抽取资金,战胜世界级的扑克玩家,并击败围棋的世界冠军。这些工具无疑是尖端的,但我质疑在我们的世界中给予这些算法如此巨大能量的智慧。

John M. Culkin曾经评论道:“我们塑造了我们的工具,然后我们的工具塑造了我们。”有关屏幕成瘾,社交媒体成瘾(有大量学术研究、书籍、文章讨论这一话题)和“假新闻”流行的证据与日俱增,还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后果在我们的技术塑造的未来隐约可见?这些突破中有多少是真正对社会有益的?有多少资金、创造性和劳动力投向自动化抽取财富和让人力贬值的技术之中?

Juicero和Bodega是追求平庸目标的无用功的代表。Leap Transit(译者注:即上文提到的通过手机蓝牙支付的巴士)是一个极其没有品味的阶级主义的典型。政府的宣传和财富抽取自有其悠久肮脏的历史——技术不过是这些正在进行的战斗的最新前线。自动驾驶汽车和工厂车间机器人毫不掩饰地专注于取代人力,而对所有蓝领工作都蒸发了会发生什么的关注远远不够。事实上,在美国,我们一直在给那些最有可能因为自动化而失业的人拆除社会安全网。

与此同时,美国总统否认全球变暖问题。飓风持续猛击世界各地的沿海城市。战争持续蔓延。财富持续集中。精神药品成瘾持续上升。加州,美国科技行业的心脏,房价上涨,无家可归率上升,而全美的工资一直不涨。尽管拥有这么多美妙的技术,美国的监禁率比全球任何国家都要高。用William Gibson的话说:“未来已经到来,只不过没有均匀分布。”

当金钱集中在少数人手里时,资本主义的游戏规则要求市场迎合少数人。没钱预防战争;没钱安置无家可归者;没钱保护环境。大体上,社会不成比例地收获富有、强大的人播种的东西,不幸的是,砍伐森林、军火和运营监狱很赚钱。技术的进步带来了新的、类似的寄生行业,比如勒索软件,算法股市交易,以及无处不在的监控——与之相比,边沁的全景监狱简直就是迪斯尼乐园。即使是1984年的“电屏”也比不上你的手机,在2018年,你实际上花钱购买了拥有被监控工具的特权。

可抛弃的人类

技术领域的最大的一些业务是持续驱动消除“低效”人类的“浪费”劳动。虽然自动驾驶汽车包含了让无法操作汽车的残障人士更加独立的美好承诺,但是,开发这些技术主要是为了取代人类司机的成本。长途自动驾驶卡车可以无限行驶,不需要工资,而且绝对不会组织工会。技术人员的工作正被广泛部署,明目张胆地全面贬低人类的工作。

公司越来越把员工视为成本中心。为什么要给在行的HR管理人员报酬,既然这项工作可以外包给TriNet?为什么要付老师薪水,既然学生可以上可汗学院?为什么要给收银员发工资,既然我们可以购买自动结账机?为什么要雇佣餐厅服务员,既然客人可以在iPad上自己点餐?

到目前为止,你清楚地意识到财富正集中到越来越少的人手里。事实上,位于金字塔塔尖的最富有的1%美国人,拥有的财富超过从塔底往上算90%的美国人拥有的财富总和;这是比过去50年中的任何时期都要高的财富集中。顺便说一句,财富排行位于90%的这1%人的总资产只有一百多万美元;而一个最富有的1%的人的个人资产从千万美元级别开始。这意味着少数千万富翁和亿万富翁的个人财富超过了财富排行末尾的10%的美国人的全体财富。2017年,最富有的1%的个人收集了社会生产总财富的82%。

人们常常宣称技术是夷平某某的力量,或者至少是让一切水涨船高的力量:为我们中最低的人带来更好的生活。然而现在,我们处于世界历史上技术最先进的时期,财富分配却比过去50年来的任何时期都不均匀。用机器人、无人售货亭和算法替代人力工作是“好生意”——它让钱保留在股东手里,而不是劳动者手里。尽管一小部分技术工人拿到了高薪,大多数人的工资水平已经停滞多年。我们已经面临严重的、不断恶化的失业问题;没有重大的文化转变,我们将继续加大贫富差距。

西雅图、奥斯汀、丹佛这样的新兴科技中心正开始面临硅谷一直面临的经济挤压。随着大量技术工人涌入这些区域,取代当地人,租金、房价和生活成本全线上升。这些社区陷入财富集中的反馈循环。成本上升;不富裕的人搬离;富裕的人迁入(因为他们是唯一可以承担上升的生活成本的人);新一轮财富集中;富人们想要的商业种类——比如全麦超市和更漂亮的咖啡店—— 都会进入,进一步提高了生活成本。

表明这些“崛起的”社区的冷漠态度和装聋作哑的一个绝妙的例子是科罗拉多州的一家咖啡连锁店,他最近不得不为营销活动中的暴行道歉:

译文:从2014年开始,快乐地中产阶级化这一社区

中产阶级化是技术和创业的重头戏。与全社会的一般人(以及非科技公司、非创业公司的一般员工)相比,科技公司和科技创业公司的员工更年轻,男性更多,白种人更多。80%的科技创业公司员工是男性。技术公司中,亚裔通常占30-40%,但面临所谓的“竹子天花板”,很少进入这些公司的高层。在大型科技机构中,拉美人和有色人种(people of color)的比例在3-6%之间。如果技术是一股水涨船高的力量,看起来白人拥有所有船只。

如果我们把上述人口统计数据与技术试图消灭的就业人口统计数据结合起来,我们将清楚地看到权力持续集中的清晰画面。教师、餐馆员工、售货员、制造业工人、巴士司机、出租车司机……这些都是自动化有浓厚兴趣的行业,而白人男性在这些行业中的比例低于平均水平。所有这些都指向一种重视利润率远胜于重视人类的文化。

行业领袖的自我迷恋

2015年,我换了份工作,去了另一家创业公司。这家大概有30名员工。我参加了由TechCrunch举办的年度颁奖典礼The Crunchies,创业公司CEO的奥斯卡。在我的公司,局势正变得紧张。商务拓展团队正试图拉拢一帮人对CEO发动政变。能参加那场The Crunchies,我很兴奋,因为主持人T.J. Miller在《硅谷》一剧中饰演Erlich Bachman这个角色——一个讽刺我在工作中遇到的傲慢、热衷于政治斗争的企业家的角色。我希望能看到T.J. Miller化身白宫记者会晚宴上的Stephen Colbert(译者注:Stephen Colbert在2006年的白宫记者会晚宴上大肆挖苦小布什)。

当我到达时,入口周围排满了抗议者。2007年The Crunchies开始时,人们纷纷赞扬像马克·扎克伯格这样不修边幅的草根企业家。但到了2015年,科技界的精英们不像之前一样得到美化。2010年的《社交网络》中的马克·扎克伯格并不讨喜,史蒂夫·乔布斯在2013年的传记片 《乔布斯》中的待遇与此类似。在旧金山,有人抗议科技巴士非法使用城市巴士的停靠点。 Crunchies的抗议源自财富不平等加剧、贫困、中产阶级化、持续的住房危机等引发的持续的紧张局势。性骚扰和歧视也是当年的热门话题。这是2015年2月,Ellen PaoK诉Kleiner Perkins歧视案将于23日宣判。

T. J. Miller确实突出了这群人的富有和自大,他称自己为“宫廷小丑”,同时如此评论这一活动:“这是真的硅谷买下或者租下湾区最美丽的音乐厅进行一场虚假的颁奖表演给自己颁奖。”随着3小时的活动的进行,T. J. Miller的嘲讽变得不那么温和。在这个演出快结束的时,Miller与Gabi Holzwarth发生了摩擦,在嘲笑她当时的男友Travis Kalanick后多次称她“婊子”:“将没有不断踩到狗屎奖颁给Travis Kalanick。不断踩到狗屎奖也颁给Travis Kalanick。”

我个人非常欣赏前半段手撕那些自卖自夸的到场CEO的表演,但不喜欢弥漫在硅谷和好莱坞的随意的性别歧视。更糟糕的是,遭受最大的公开羞辱的人是一个无辜的旁观者;某个实际上应该遭到羞辱的人的未来前女友。Holzwarth是The Crunchies的牺牲品,也是弥漫在Kalanick的世界的性别歧视的牺牲品。2016年,在与Kalanick分手后,Holzwarth评论道:“作为一名为了自己的不自信和身体形象而挣扎的女性,对我来说最好的事情就是离开这个充斥着不可能达到的标准的不健康的世界。”

Holzwarth后来还描述了她与Kalanick以及其他Uber公司高管在韩国出席的一个活动,那里女性坐成一个圈,戴着数字,Uber高管选择想和哪个或哪些女性坐一起。在回忆这件事情时,Holzworth形容Kalanick是“被告知可以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事情,现在就做的特权阶级的一员。”这是在#MeToo这一分水岭般的运动之前。在哈维·韦恩斯坦陨落之前。之前,Susan Fowler的博客文章突出了Uber的性别歧视,在世界听到Kalanick的故事的最丑陋的部分之前。Travis Kalanick当时还是Uber的CEO,并将在10个月后成为《时代》杂志的年度人物。

Holzwarth描述的权利感同样影响了CEO考虑他们做生意的城市和社区的方式。John Oliver最近表达了Cruniches示威者的挫败感:尽管所有的社会弊病都是由特大公司引起的,但市政府和州政府正给自己下绊子,提供税收优惠来赢得这些特大公司的垂青。

在提及为吸引亚马逊的第二总部而不断降低底线的竞标战时,Keith Ellison的推文很具代表性:“新泽西州承诺向亚马逊减免税收:七十亿美元。伊利诺斯州承诺向亚马逊减免税收:二十亿美元。当地方政府为一家价值超过五千亿美元的公司削弱自己的税基时,我们的经济和民主出了很大问题。”Lina Khan长达24000单词的不同寻常的法律注解,Amazon's Antitrust Paradox(亚马逊的反托拉斯悖论),细致地呈现了这样一个案例:“凭借其对消费者传教士般的热情,亚马逊一边唱着当代反托拉斯的调子,一边迈向了垄断。”现在,许多城市祈祷亚马逊的下一次恃强凌弱发生在自己那里,这些城市给彼此下绊子,争相给一家价值五千亿美元的公司额外税收优惠,作为降临这一城市的献礼。一些西雅图人正警告亚马逊的追求者:小心你的愿望。

只有极少数可贵的行业领袖配得上奖杯。活动的自夸本性和主持人方向错误的不友善让我很失望,我离开了这个颁奖典礼,只想冲个澡。

巨大的文化谎言

多年来,硅谷创业公司的最典型的特征之一就是对公司文化的狂热崇拜。自从谷歌提出了“不作恶”的口号,并倡导花里胡哨的办公空间装饰风格之后,追求最值得拥有的“公司文化”的竞赛就开始了。公司希望吸引最优秀的潜在员工,也希望在公关战争中赢得公众的心,战胜公众的思想。Airbnb之类的奇葩公司创始人开始撰写文章,比如Brian Chesky(Airbnd联合创始人)写了不要搞砸文化。公司创建了“核心价值”,并根据“文化适应”雇用或解雇人员。但是随着对技术行业的种族主义和性别歧视的持续揭露,我们不得不面对现实:男性主导的科技产业是一个父权社会,根植于专横跋扈,剥削,不计后果地赚钱等手段。

Emily Chang在《名利场》杂志描述了精英风险投资家间的性别歧视的一种形式:性爱派对。Chang介绍了这样一个世界,女性被预期可以通过自己的身体换取接触风投圈的机会。与此同时,这些参与这类活动的女性却可能因此不受尊重,损失信誉。文中有这样一段:

另一位女性企业家描述了他们创建的不公平的权力动力学。“你隐隐觉得自己为了得到成功而出卖肉体,因为,让我们现实一点,如果你和某个有权力的人约会,这可以为你打开大门。这就是参与这一游戏的女性所做的计算。但她们没有意识到相应的风险。”她说,“如果你真去参加这些性爱派对,别想着创业或者让人投资了。那些门关上了。但如果你不参与,你一开始就被拒之门外。参加也该死,不参加也该死。”

Chang的话确认了Holzwarth之前的评论,V.C.和其他技术精英认为自己属于特权阶级,可以为所欲为。Chang还描述了一类认为取得财富可以为任何事情辩护的人:

富有的男人期望随便和女性发生关系绝不是新出现的范式。但是硅谷的许多佼佼者有一个独特的共同点:缺乏与异性接触的寂寞的青春期。Married V.C.称自己青少年时期一直玩电脑游戏,直到20岁才第一次约会。现在,令他惊奇的是,他发现自己和一群可信赖的、富有冒险精神的技术朋友们在一起,他们拥有金钱和资源来探索每一种欲望。在多年的限制和渴望之后,他仿佛活在幻想中,和他的妻子一起。

我在硅谷听到过很多类似Married V.C.的故事——青春期的性匮乏可以解释他现在的饥渴。他们终于得到他们想要的。(Married V.C.(译者注:直译为“已婚的风险投资人”)是Chang的文章中一个受访者的化名。)

这些文化问题蔓延到了办公室政治领域之外。硅谷精英的时代思潮通过他们所建立的公司传递到广大消费者身上。

Airbnb已经饱受批评,提高租金,破坏社区,使房主能够经营不受监管的全天营业的酒店。Uber的声誉变得如此糟糕,以致于它在2017年底宣布了一个致歉性的“180天改变”活动,承诺改善司机的体验,并修复其现在声名狼藉的“文化”。即使受人喜爱的Google也有问题,从员工创建的工资表所揭露的性别间的薪酬差距,到“反多样性宣言”,一个导致作者被解雇(为了Google的声誉)的内部备忘录。(古怪而扭曲的是,在2017年,Google发现自己同时面临女性工资歧视的诉讼,和针对男性的招聘/员工行为不公平的诉讼。)

一直存在的赚快钱的念头驱动了一些最让人讨厌的做法。在投资者寻找他们的“独角兽”的压力下,原本理性的企业膨胀到超越其能力的规模。我曾经无意中听到一位创始人在当地的一个酒吧哀叹自己的闪电般的技术荣耀:“我有一个不错的小公司,年收入80万美元,4名员工,但(我的投资人)告诉我,几年之内我们可以将收入提高到四倍。我永远不该变得贪婪。”显然,当他开始追求“超速增长”后,事情变得不妙了。

大多数企业失败了,普遍认为由风险资金支撑的创业公司失败的比例比其他公司高。取决于你引用谁,失败的几率在75%和90%之间。虽然有理由怀疑这些数字,但是硅谷的文化绝对是一个包含失败并认真对待“大多数创业公司失败”这一想法的文化。这种承诺失败的结果之一是裁员很常见。

裁员本身并不总是一个企业失败的迹象。我很惊奇地发现,湾区的公司经常一边裁员,一边谋求出售/上市。那些经常长时间工作,薪水较低(承诺会得到值钱的股票)的员工将立即被解雇,以便在潜在的出售之前实现收支平衡。其他一些人被解雇的原因则直接是企业在创业过程中犯了太多的错误,花完了钱。这些裁员导致的个人损失和暴露出来的内在的丑陋现实常常被“快速前进、打破成规”的投资者阶层忽视,他们并不需要处理裁员导致的社会和人际后果。实际上,如果能够顺利出售,他们会因此在财务上受益。

在一次最终导致大规模裁员的会议上(裁员近35%),一位高管要求一房间的部门经理:“尽量不要去想你的同事的名字和面孔”,让我们转而“关注预算、会计项目和平均工资”。如果要求在预算中将我的同事贬低为会计项目还不够没有人性,那么许多被解雇的人都是当天收到通知,有些甚至拿不到遣散费。“员工调整”震动了公司大部分人。有些部门的脚筋被挑断了,导致剩下的员工在自身难保的压力下长时间工作以弥补缺口。

讽刺的是,这位高管几个月后也辞职了。裁员是她当上COO后干的第一件事,她总共在公司干了不到六个月。

这样的时刻揭露了“抱有同情的沟通”、“让你的世界遍布阳光”、“正道而行”、“我们是一家人”等企业文化口号背后的谎言和双重标准。尽管员工被这些宣传淹没,但很难找到一位真正以正直或同情作为衡量标准的高管。如果企业必须在据自己的“核心价值”行事和达到季度财务目标之间选择,几乎所有企业都会选择后者。

想象Etsy,这个曾经奇特的面向夫妻经营的手工业者的社区。Etsy因为拥有一个美好的公司文化,并致力于社会公益而知名。Etsy连续多年获得B Corp认证。在Etsy家喻户晓之后,它上市了。IPO通常是创业投资者的理想结果——对创业公司的估值因为荒谬的高价而知名。一旦公开上市,Etsy就不再是B Corp了,随后进行了大规模裁员,裁减了数百名员工并在2017年换掉了CEO。现在Etsy是一个从头到脚全心全意拥抱大批量生产的商品的服务平台。用某人的话说,这家公司在其扩大规模的过程中“丢失了灵魂”。

孩子、洗澡水、前行之路

(译者注:“倒洗澡水时把孩子一起倒掉。”典出马克思,意为不应当机械地否定。作者用这个作为标题,意为技术行业也有好的一面。)

技术世界并未完全迷失。各行各业都有技术取得惊人突破。从利用计算机视觉检测癌症到众包蛋白质结构预测,新技术有能力改善人类的健康状况。维基百科、可汗学院、DuoLingo、大学和其他许多组织致力于使知识变得比以往任何时期都更容易获取。人们部署无人机重新造林,训练乌鸦拣拾垃圾。explore.org让人们可以在自己家中观赏世界各地的国家公园。

同样,有许多组织致力于解决困扰科技世界的种族和性别歧视。Code 2040、Women Who Code、Girls Who Code、ScriptEd、MissionBit以及数百个其他组织都可以帮助少数群体进入技术行业。Code For America和The Electronic Frontier Foundation等非营利组织都是真正的以使命为导向的组织,专注于应用促进社会福利的技术。

当有激情的人开始着手解决重大问题时,会发生最令人赞叹的事。但创业之地的文化变得如此保守,如此狭隘,如此唯利是图,让我们忽略了大局。我们已经创建了大量专注于消除“肤浅”的用工需求的自动化B2B应用:自动餐饮;自动化的企业礼品赠送(显然心意不再重要);另一个他妈的敏捷控制面板。

现在是时候承认,硅谷的投资者、CEO和企业家,作为一个阶级,让我们失望了。但是,现在是工程师、产品经理、设计师和其他高薪雇员认真考虑自己在世界上的影响,并开始询问自己一个艰难的问题的时候了。如果你是一个完全由白人男性组成的工程师团队的工程经理,问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如果你是一名工程师,你是否在为一个你认为对世界产生积极影响的公司工作?如果你搬到旧金山或其他住房短缺的地区,你是否因为驱赶当地人而租到公寓?你想持续用房租支票奖励房东吗?

对我们自己在大局中所扮演的角色进行批判性审视可能会让人感到不舒服,但世界不会自行改变。我们都有权通过不购买相应产品和服务来不支持我们不喜欢的公司。技术世界中的许多人有能力通过不为这些组织工作不支持这些组织。对于我们中一些足够幸运能从几项工作中做出选择的人而言——选一家代表你想在世界上看到的变化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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