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
作为重要的科技观察者,凯文·凯利所著的《失控》、《必然》等书有广泛的影响力。他曾任《连线》(Wired)杂志主编,近年多次往返中美,就科技趋势发表看法。
在行动教育主办的2017校长型企业家年会上,第一财经记者独家专访了凯文·凯利。他认为AI对失业的影响值得关注,但“AI控制人类”看法则多虑了。尽管科技企业具有强大的影响力,但凯文·凯利认为科技寡头与工业时代的寡头有显著不同。
第一财经:如何看待谷歌、微软及阿里巴巴等科技巨头近年来在AI领域的大投入?
凯文·凯利:AI是下一个十年的热点,这些科技巨头也应该对这一技术保持很大的关心,与此同时,AI对数据量的要求很大,也只有这样的公司才有“关心”AI的能力。因此,相对大多数其他公司而言,科技巨头拥有某种天然的优势,他们拥有能够驱动AI的“燃料”,即大数据。
第一财经:科技企业是否高估了AI?
凯文·凯利:他们有足够的现金流来支撑AI的研发,他们不用靠此赚钱,仅作为一项支出。不似年轻的初创企业,试图找到AI的商业可行性,这也是这些科技巨头发展AI的优势之一。我觉得从长期的角度看,AI是被低估的,而非是被过度炒作的。
第一财经: AI需要大量的数据支持,您之前提到在AI领域未来会产能2至3家的巨头公司,那么AI巨头会从目前掌握大数据的科技公司中产生,还是会诞生于初创公司?
凯文·凯利:第一轮的“AI竞赛”我认为会在目前的前十家巨头中产生,比如谷歌、Facebook、百度、腾讯等。但如果在下一个阶段中能够发展出不依赖大数据的AI,那么可以说AI技术取得了革命性的显著进步。就像人类并不需要大数据去进行感知,婴幼儿只需要看过十几只猫和狗就能将它们分辨出来,而机器学习目前则需要几百万只的猫与狗的图片为例进行识别。
第一财经:AI引起了企业界的关注和大量投资,同时也引发一些担忧。比如失业,想请问您对此的看法。
凯文·凯利:可以从两个方面回答这个问题,其一是失业率问题,其二是机器取代人类这方面。首先人类被AI控制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介乎于零与不太可能之间,就好似流星撞地球,虽有可能性存在,但可能性非常校当然有一部分人是致力于研究这一现象并防范其进一步发生,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在日常生活与思考的过程中,要受这个观点的影响。关于AI颠覆人类这一观点,在政策制定、投资等过程中也都不需要过多的考虑,因为发生的概率极校而对于AI对失业率方面的影响,确实是一件目前需要考虑的事情,我的观点是每个工作都由不同的方面组成,其中有一部分是讲求效率的,这一部分交给AI更为合适,因此每个人的工作或多或少都会受到AI的影响。这并不意味着一部分工作会消失,而是这些工作会由AI补充进来。还有一部分工作并不总是效率至上的,比如说创新、科研、艺术创作等,这些工作还是更需要人类来完成的。
第一财经:这样来看,我们更应该担心的是AI导致失业而非AI控制人类,对吗?
凯文·凯利:我并不认为我们应该担心大规模的事业状况的产生,我们更应关心的是再就业问题。就像农耕时代到工业转变的过程,一些工作岗位并不是简单的消失,而是发生了演变。即便有些岗位消失了,但也有更多的岗位就此产生。从数量上看,新生的岗位会高于那些消失的,即便如此对于部分人来说依旧存在转型的阵痛期,还是以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进行的转变为例,大量的新工作产生,但依旧会有一部分人无法适应而失去工作机会。再来谈谈大面积,如何界定大面积失业?如果从地理分布的角度来看,任何有AI机器人分布的地方是会导致一定程度的失业,但并不意味着大多数人会失业。AI的普及并不会导致经济的衰退,反倒会促进繁荣。
第一财经:AI的发展会促进经济增长,从而促进就业。但在转型的过程中,有一部分人会失去工作,并且对于这些人实现再就业的过程会较为痛苦漫长。是否可以理解为新的经济增长带来的就业并没有惠及失去工作的那批人呢?
凯文·凯利:确实是这样的,不过向您刚才问题中提到的大规模,我认为从人数上来看,这个规模并不会特别大。美国每年会产生很多新的就业岗位,同时也会失去很多,工作岗位向来是这样进行演化的,从整个经济体的角度来看是动态变化不易察觉的,但对于发生变化的个人而言,感受当然是明显的。另外,当前的一些分析认为,AI不会带来足够的新就业岗位,因此未来的就业环境会恶化,为此我持不同观点。我们感知不到包括AI在内的新科技会创作多少意想不到的需求,这些需求会创造出新的岗位,工作就是这样产生的,工作来自于人们的新需求,而技术会创作出我们从未想过的需求,而这些需求一旦产生便会长期存在。
第一财经:在上世界70年代产生了苹果公司,80年代有美国在线,90年代产生了亚马逊和谷歌,2000年之后是Facebook,但是最近十年不管是美国还是中国都没有产生这样千亿美元市值的科技巨头,这是否意味着存在这样的趋势,即上述科技巨头的“统治力量”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难被取代?
凯文·凯利:这是一个好的问题,同时还有一个现象是,除了苹果以外,在过去40年也没有再出现像苹果那样成功的消费电子公司。那些成熟的公司已经占有了市场的细分门类,当时苹果的出现就是填补了一个空隙,而上述科技巨头都是择机填补了空白,而在消费品中目前不存在这样的空隙存在。未来,这些公司都很难进行分类,很难说是消费品公司还是其他,AI或许会提供出一个大的门类,里面容纳100家多种品类的公司,或许会从这其中生长而出一个新的生态。
第一财经:科技巨头的统治力难以被削弱?
凯文·凯利:我认为这些企业的优势来自于网络效应,由此会产生垄断的局面,但这种局面不会长久,最终会被新的事物取代。就像以前最擅长做电脑的IBM,会被主攻操作系统的微软取代,而微软又受到来自于搜索引擎起步的谷歌挑战,而想打破谷歌“统治”局面可切入的角度是做社交媒体,就像Facebook。未来的局面如何打破,挑战或许会来自AI,但现在还说不好。不管怎样,这些公司在存在的过程中,形成了生态,降低了价格,所以这些所谓的寡头垄断,对社会带来了正外部性,而非工业时代的垄断。
第一财经:对于科技领域而言,中心化的趋势是否越来越明显?
凯文·凯利:如果你深入来看,会发现在科技领域的小型企业数目激增,可以说是大企业更大,而小企业更多。
第一财经:您的一个观点是,智能手机之后的信息平台可能是AR、VR、MR等,为什么?
凯文·凯利:简要来说,注重体验是现在较为明显的趋势之一,更高的价值是以体验为单位的,购买、下载、分享体验是目前更有价值的方式。
第一财经:可穿戴设备为什么没有成功的案例?
凯文·凯利: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但是我还没有很好的观点来回答这个问题。目前我的不成熟观点或许是,可穿戴设备产生的大量的信息,目前没有分析工具可以使上述信息变得有意义,我认为缺失的元素或许是AI。用户没法直接去翻译理解可穿戴设备产生的信息,需要通过像AI这样的技术进行分析并加以应用,目前这个连接点还没有打通,我的希望是AI可以对设备加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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