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着陆阶段是飞行事故的多发环节,据统计,近50%的飞行事故发生在着陆阶段。在这一关键过程中,机轮刹车系统作为使飞机减速直至停止的最基本、最可靠的装置,其性能直接决定了飞机的地面安全与运行效率。与引擎反推、减速板等辅助减速手段受风速、机速影响而存在不确定性不同,机轮刹车系统提供了全程可控的制动力,是飞机安全起降的核心保障,因此在国际适航标准中被定义为与飞行控制系统同等重要的最高安全等级(A类)子系统。飞机刹车系统本质上是将飞机巨大的滑跑动能通过摩擦转化为热能耗散的复杂过程。这一过程面临着极端苛刻的条件:机轮载荷可达汽车的数十倍甚至上百倍,刹车盘温度瞬变可达近千摄氏度,系统在强振动、高冲击环境下工作,且必须在不依赖于飞行员经验的情况下,自动应对跑道摩擦系数变化、轮胎动力特性非线性、刹车盘力矩波动以及阵风干扰等诸多挑战。其核心挑战在于,如何在各种不确定的着陆条件下,精准控制刹车力矩,使其无限逼近但又不超过地面所能提供的最大结合力矩,从而在最短距离内平稳刹停飞机。这一过程被形象地称为“刀尖上的舞者”,任何设计或控制的失误都可能导致轮胎抱死、爆胎甚至飞机侧滑偏离跑道,造成灾难性后果。因此,对飞机防滑刹车控制技术进行系统性研究,不仅对于理解现代航空安全体系的构成至关重要,也是推动下一代高速、高性能飞机发展的关键。

一、防滑刹车控制技术发展历程
飞机防滑刹车控制技术的发展史,是一部从简单机械逻辑迈向复杂数字智能,从被动“防滑”走向主动“控滑”的创新史。其演进与传感器、液压技术、微电子及控制理论的进步紧密相连。
1. 机械开关式防滑控制(20世纪40-50年代)
现代飞机防滑刹车系统的雏形可以追溯到20世纪上半叶。1929年,法国Automobile公司设计出首套通过纯机械方式比较飞机速度与轮速的刹车系统。真正具有现代意义的系统诞生于1947年,美国Hydro-Aire公司(后并入Crane公司)为B-47轰炸机开发的Mark I型系统。该系统以惯性传感器为核心测量元件,利用飞机减速度与机轮减速度的差异,通过机械机构触发微动开关,产生开关式电信号控制电磁阀的通断,从而以“全压”或“卸压”的乒乓方式防止机轮抱死。紧随其后,英国Dunlop公司基于类似的差速比较原理开发了Maxaret系统。这一阶段的控制属于最原始的开关控制,逻辑简单粗暴,虽能基本防止拖胎,但刹车压力波动剧烈,刹车效率低下,且无法适应不同跑道条件。
2. 偏压调制式模拟防滑控制(20世纪50-60年代)
随着传感器技术的进步,轮速传感器被引入系统。以Crane公司的Mark II型系统为代表,防滑控制进入了模拟电路时代。系统通过持续测量轮速,计算轮速相对于飞机速度(或参考速度)的偏差及轮减速度。控制律不再是非开即关,而是基于这些偏差信号,通过模拟电路产生连续的偏置调制信号,对刹车压力进行“增压”、“保持”、“减压”的精细调节。这种方式相比开关控制,能更平稳地将滑移率控制在较低水平,显著提升了干跑道上的刹车效率,并减少了轮胎磨损。此时期的系统开始装备于C-130A等军用运输机及早期喷气式客机。

3. 自适应与数字防滑控制(20世纪70年代至今)
为应对湿滑、结冰等复杂跑道条件的挑战,自适应控制理念被引入。Mark III型系统是这一阶段的标志,它能够根据实时检测到的机轮动态特性(如打滑深度和频率),自适应地调整控制参数,从而在不同跑道条件下维持较高的刹车效率。真正的革命性突破始于微处理器的应用。Mark IV型系统成为首个采用数字控制器的防滑刹车系统。数字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灵活性,复杂的控制算法得以实现,例如基于参考速度模型的滑移率控制。系统能更精确地估算飞机速度和最佳滑移点,使飞机在所有工况下的刹车效率理论值提升至95%以上。Boeing 737、747、757、767、777以及F-16等一大批经典机型均采用了此类系统,奠定了现代客机刹车控制的基础。
4. 智能与容错综合控制(21世纪以来)
进入21世纪,刹车系统向着更集成、更智能、更高可靠性的方向发展。Mark V型系统代表了“电传刹车”(Brake-by-Wire)时代的来临,它取消了传统的机械和液压备份链路,完全通过电信号传递控制指令,并由机电作动器(EMA)直接驱动刹车盘。这为控制算法的深度优化和系统健康管理提供了平台。同时,智能控制理论开始被深入探索。学术界和工业界研究了滑模控制(SMC)、模型预测控制(MPC)、模糊逻辑控制、神经网络(ANN)等先进方法,旨在解决系统强非线性、参数时变和外部干扰等问题。例如,基于模糊指数趋近律的滑模控制律,被证明能有效抑制传统滑模控制的抖振,在跑道条件突变时仍能保持平滑的压力输出和高刹车效率。此外,以“无源刹车”和“多余度架构”为代表的容错设计成为研究热点。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焦宗夏团队提出的自馈能刹车系统,创新性地利用机轮旋转动能驱动液压泵,形成独立液压源,实现了不依赖飞机中央液压系统的刹车能力,从根本上颠覆了传统刹车系统的安全范式。同时,为确保极端情况下的安全,双余度乃至三余度的电气、液压架构被广泛应用,通过冗余设计将系统失效概率降至极低水平(如10^-10/飞行小时量级),满足了现代民机最高的安全完整性等级要求。

二、飞机刹车系统核心架构与原理剖析
现代飞机刹车系统已发展成为一个集成机、电、液、控的复杂系统。根据其能源、作动方式和功能定位,可主要划分为以下四种架构。
1. 液压刹车系统
液压刹车系统是目前应用最广泛、技术最成熟的传统架构,广泛装备于B737、B747、F-16、F-22等军民用飞机。其核心原理是利用飞机中央液压系统的高压油液作为动力源,通过控制油液压力来驱动刹车作动筒,产生刹车力矩。
系统组成与工作原理:系统始于飞行员操纵的脚蹬指令传感器,它将驾驶员的刹车意愿转化为电信号。电信号传输至防滑刹车控制盒(计算机),控制盒同时接收来自各机轮的速度传感器信号。经过内置控制律的解算,控制盒输出控制电流给核心执行元件——防滑刹车控制阀(通常为电液伺服阀)。该阀根据电流精确调节输出到刹车作动筒的液压压力。刹车作动筒通常为多个活塞组成的作动器阵列,在液压作用下推动刹车装置内的动盘与静盘紧密贴合,通过摩擦产生制动力矩。
核心部件演进:防滑刹车控制阀的性能直接决定了控制品质。其发展经历了从Mark I的开关电磁阀,到Mark II的比例阀,再到Mark III及之后广泛应用的高频响电液压力伺服阀的历程。伺服阀的引入使得对刹车压力的连续、精确、快速调节成为可能,为高性能自适应防滑控制提供了关键的硬件基础。
优缺点分析:液压系统的优势在于功率密度大、技术成熟、作动力巨大。但其弊端也日益凸显:依赖长达数米的复杂高压管路,这些管路位于起落架开放区域,易因振动、磨损导致破裂或堵塞,是系统的主要故障源之一;液压油易泄漏和污染,对核心伺服阀的维护要求高、成本高昂。
2. 全电刹车系统
为克服液压系统的缺点,提高系统可靠性和可维护性,全电刹车系统(Brake-by-Wire)成为新式飞机(如B787、A400M)的主流选择。
架构革新:全电刹车系统摒弃了中央液压源和长距离管路。其核心执行机构是机电作动器,通常由无刷直流电机、减速器和滚珠丝杠(或类似机构)集成而成。刹车控制盒输出的指令直接发送给电机的驱动器,驱动器产生PWM信号控制电机旋转,通过减速增扭后,由滚珠丝杠将旋转运动转化为直线运动,直接对刹车盘施加夹紧力。
技术优势与挑战:这种架构带来了革命性好处:取消了液压油和管路,根除了泄漏和污染问题,显著提高了可靠性;系统重量更轻,布局更灵活,维护更简便;电机控制响应快、精度高,为智能控制算法提供了更理想的执行平台。然而,挑战同样存在:EMA需要极高的可靠性,其机械传动部分(如滚珠丝杠)面临防卡滞、耐高温等严峻考验;系统的供电和电传控制网络必须具备高等级的余度设计以确保安全。目前,全电刹车系统的关键技术仍被少数国际航空巨头垄断,中国的中南大学、北航等科研团队正致力于攻克高可靠性精准控制等难题,以打破技术封锁。

3. 应急刹车系统
应急刹车系统是保障飞机在正常刹车系统完全失效后,仍能实现安全刹停的最后一道安全屏障,其设计要求是物理隔离与独立供能。
实现方式:在轻型飞机上,常用独立的高压气瓶作为应急能源,通过机械钢索操纵阀门直接向刹车作动筒充气。在大型军用飞机(如B-1、F-16)上,可能采用一套与主系统完全物理隔绝的独立液压源。现代大型民用客机则普遍采用蓄压器方案。蓄压器预先储存来自液压系统的高压流体,应急时,飞行员通过独立的应急刹车手柄或脚踏,操纵一个专门的应急刹车阀,将蓄压器中的压力释放到刹车作动筒,实现制动。该回路与正常刹车回路通过液压梭阀隔离,互不干扰。
发展趋势:应急系统也朝着电传化方向发展。一种创新的“三余度”设计方案将正常刹车系统(电气双余度、液压双余度)与一套独立的电传控制应急刹车系统(电控单余度)并列,通过多重冗余将因液压能源失效导致刹车失灵的概率降至极低(如2.4×10^-10/飞行小时),极大地提升了系统整体的安全水平。
4. 自馈能刹车系统
这是由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焦宗夏教授团队提出的一种极具颠覆性的创新架构,旨在从根本上解决传统“有源”刹车系统的安全痛点。
工作原理:该系统的核心思想是“就地取能”。它在每个机轮内部集成一个小型液压泵或类似能量转换装置,并通过传动机构与机轮相连。当飞机着陆滑跑时,旋转的机轮直接带动该泵工作,将飞机自身的动能就地转化为液压能,从而为同轮的刹车作动器提供动力源。通过高速开关阀组对产生的液压进行精确调节,即可实现刹车控制。
革命性意义:该系统实现了真正的“无源”刹车。它彻底摒弃了从飞机机体中央能源到机轮的长距离功率传输链路,从而根除了管路破裂这一最大故障隐患。即使飞机发动机全部停车、中央液压和电力系统完全失效,只要机轮在滚动,就能产生刹车的能量,极大地提升了飞机在极端故障情况下的生存能力和着陆安全性。这一原创性发明被国际同行誉为“神奇的灵巧系统”,为未来飞机刹车系统的设计开辟了一条全新的技术路径。

三、防滑刹车性能关键评价指标体系
评估一种防滑刹车控制技术的优劣,需要一套全面、量化的性能指标。这些指标不仅用于科研对比,更是飞机适航认证中必须满足的刚性要求。
1. 刹车效率
这是衡量防滑控制系统性能的最核心指标。其定义为:实际刹车过程所消耗的动能,与在理想状态下(刹车力矩始终精确等于当前最大地面结合力矩)所消耗的动能之比。高效率意味着系统能持续地将滑移率维持在最佳值附近,最大化利用地面摩擦力。现代先进的数字防滑系统(如Mark IV)要求在所有工作条件下的刹车效率不低于95%。提高刹车效率是缩短刹车距离的直接途径。
2. 平均减速率与刹车距离
这是最直观的运营性能指标。平均减速率是指整个刹车过程中飞机速度的平均下降率。刹车距离则指从刹车开始到飞机完全停止所滑行的距离。这两个指标直接关系到对跑道长度的要求,尤其在应急中断起飞(RTO)时,刹车距离必须小于可用跑道长度。控制律的优化,其最终目的就是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提高平均减速率、缩短刹车距离。
3. 打滑轮速最大降比与压力波动
这两个指标反映了控制过程的平稳性。打滑轮速最大降比指在一次打滑循环中,轮速从参考速度下降的最大百分比,它表征了防滑系统防止深度打滑的能力。过大的降比意味着轮胎曾接近抱死,磨损加剧且有爆胎风险。刹车压力波动则反映了控制输出的平滑程度。频繁剧烈的压力波动(特别是传统开关控制或滑模控制中的“抖振”)会加剧起落架振动,影响乘坐舒适性,并可能导致刹车装置过热和磨损不均。优秀的控制律应在高效率和低波动之间取得最佳平衡。
4. 防滑最大偏航率与跑道航向保持能力
这是评价系统在非对称路面(如一侧干、一侧湿)或侧风条件下安全性的关键指标。当两侧机轮与地面的结合系数不同时,若防滑系统不能独立、精确地控制每侧机轮,就会产生不平衡的制动力,导致飞机产生偏航力矩,偏离跑道中心线。防滑最大偏航率需被控制在飞行员可手动修正或自动系统可补偿的范围内。先进的系统会引入差动调节策略,主动利用两侧刹车的微小差异来抵消侧风影响,确保航向正确。
5. 跑道状态自适应能力
现代防滑系统被期望能在干、湿、冰、雪等各种跑道条件下无需人工干预自动达到最佳性能。因此,系统是否具备快速、准确的跑道结合系数峰值识别能力成为一项重要评价指标。这通常通过在线实时分析机轮的滑移-结合力特性来实现,识别速度与准确性直接决定了系统在复杂跑道上的表现。

四、飞机刹车系统非线性数学模型
建立高保真的数学模型是进行控制算法设计、仿真分析和半物理测试的基础。飞机刹车系统是一个典型的强非线性、时变系统,其非线性主要源于以下几个关键环节。
1. 轮胎-跑道摩擦模型
这是系统中最为复杂和核心的非线性环节。地面结合系数μ并非恒定值,而是滑移率λ的函数,且此函数关系受跑道条件(干、湿、冰)、胎面状况、胎压、飞机速度等多种因素影响,呈现出强烈的非线性。典型的μ-λ曲线呈抛物线型:从零开始,随滑移率增加,结合系数迅速上升至一个峰值点(通常对应滑移率在10%-20%左右),该点即为最佳刹车点;随后,结合系数转而下降,当滑移率达到100%(即机轮完全抱死)时,结合系数降至一个较低的值。数学模型(如魔术公式、Burckhardt模型等)试图用参数化方程描述这一曲线。然而,模型参数随跑道状态实时变化,且峰值点位置也会漂移,这为控制带来了根本性挑战。例如,在湿滑跑道上,μ-λ曲线的峰值不仅更低,且对应的最佳滑移率可能更小。
2. 刹车盘压力-力矩特性模型
刹车装置产生的摩擦力矩并非与施加的液压压力(或电机夹紧力)成简单的线性正比关系。刹车盘间的摩擦系数本身是温度、压力、相对滑动速度的复杂函数。在高能刹车过程中,刹车盘温度可在数秒内飙升数百度,导致摩擦材料性能发生显著变化(热衰退现象)。同时,压力与力矩之间也存在迟滞和非线性饱和特性。研究表明,刹车盘的摩擦系数在耦合因素影响下波动可能高达50%以上,这使得对刹车力矩的精确开环控制极为困难。
3. 起落架与机体动力学模型
飞机在滑跑过程中并非一个刚体。起落架支柱(特别是液气式减震器)具有显著的弹性和阻尼特性,其动态响应会影响机轮对地面的法向载荷。而法向载荷的变化直接影响最大结合力的大小(结合力=结合系数×法向载荷)。在刹车过程中,随着飞机速度降低,机翼升力减小,机轮载荷会增加约20%以上,这意味着即使在同一跑道上,最佳刹车力矩也是动态变化的。此外,机体本身的俯仰、偏航运动,以及起落架可能发生的摆振现象,都构成了对刹车控制系统的外部扰动和耦合干扰。
这些非线性环节的相互作用,使得飞机防滑刹车系统成为一个典型的、具有参数不确定性和未建模动态的复杂被控对象,这也是为何现代控制理论(如自适应、鲁棒控制)在此领域被广泛研究应用的根本原因。
五、核心防滑控制技术详述
围绕如何精准“控滑”,而非简单“防滑”,控制技术经历了从经典到现代,再到智能的演进。
1. 经典控制方法:PD+PBM压力偏调
这是目前装机应用最广泛的控制方法,代表了工程实践的成熟解决方案。其核心思想是PBM。系统实时计算一个“参考速度”(对真实飞机速度的估计)和当前轮速,并计算滑移率偏差和轮减速度。控制器(通常为PD形式)根据这些偏差,输出“增压”、“保压”、“减压”三种逻辑指令,对刹车压力进行调制。该方法鲁棒性强,结构相对简单,但存在明显缺点:在低速段容易因参考速度估算不准导致深度打滑;其控制参数通常是固定的,对不同跑道条件的自适应能力有限;面对强非线性时,控制精度和效率有提升空间。
2. 基于参考速度模型的滑移率控制
这是数字防滑系统的核心思想。控制目标直接设定为跟踪一个最佳滑移率λ。系统通过机轮速度等信息,利用观测器或估计算法(如卡尔曼滤波器)实时估计飞机速度V_a,进而计算实际滑移率 λ = (V_a - ωR) / V_a。控制器(如PID、变结构控制)以λ与λ的偏差作为输入,直接计算所需的刹车压力或力矩指令。其关键在于λ*的在线自整定和V_a的准确估计。最新专利显示,已有研究将飞机速度划分为高、中、低三段,并依据飞机减速率、跑道状态等多源信息,自适应地计算参考速度减速率,从而动态输出下一时刻更精确的参考速度,确保滑移率始终围绕最优值调节。
3. 现代鲁棒与自适应控制
为应对系统模型的不确定性,一系列先进控制方法被引入。
滑模控制:因其对参数摄动和外部干扰的强不变性而备受关注。通过设计一个滑模面(如滑移率误差及其积分的组合),并构造控制律迫使系统状态在有限时间内到达并保持在滑模面上,从而实现鲁棒控制。但传统滑模控制存在“抖振”问题,即控制输出高频切换,不利于实际执行机构。为此,研究者采用模糊滑模控制、高阶滑模等方法进行优化,在保持鲁棒性的同时抑制抖振,输出平滑的刹车压力。
模型预测控制:利用系统的预测模型,在每个控制周期内求解一个有限时域内的优化问题,以得到最优的控制序列。MPC能显式地处理执行机构的约束(如压力上限、变化率限制),非常适合刹车系统这类对控制量有严格物理限制的场景,但其实时计算负荷较大。
4. 智能与学习控制
这是当前前沿研究的热点,旨在赋予系统更高层次的认知和决策能力。
模糊逻辑控制:不依赖于精确数学模型,而是基于专家经验制定“IF-THEN”规则。例如,“如果滑移率偏大且轮减速度很大,则大幅减小压力”。它擅长处理非线性和不确定性,常与其他方法(如PID、滑模)结合,构成模糊自适应或模糊滑模控制器,用于在线调整参数或优化控制输出。
神经网络与深度学习:利用ANN强大的非线性拟合和学习能力,可以离线或在线学习轮胎-跑道复杂的μ-λ映射关系,或直接充当控制器。强化学习则能让控制器通过与仿真环境的大量交互,自主学习在复杂多变条件下最大化刹车效能的最优策略。然而,这些“黑箱”或“灰箱”方法在航空安全关键系统中的应用,其可解释性、可靠性和实时性验证仍是巨大挑战,目前多处于仿真研究阶段。
5. 跑道辨识与容错控制
高水平的防滑控制离不开对环境的感知。基于实时测量的机轮动态数据(如滑移振荡频率、幅值),采用基于无量纲特征值的识别方法等,可以快速判断当前跑道属于干、湿还是冰面,并估计出当前条件下的最大结合系数,为控制律在线切换或参数调整提供依据。同时,基于多传感器信息融合的故障诊断与容错控制技术也至关重要。当检测到某个轮速传感器失效或作动器性能下降时,系统能利用余度信息或重构控制律,保证在故障情况下的基本刹车功能和安全。

六、未来研究重点与技术展望
尽管飞机防滑刹车技术已高度发展,但随着飞行器向更高速度、更大载荷、更强环境适应性发展,以及航空安全标准的不断提升,该领域仍面临诸多挑战,未来研究将聚焦于以下几个方向:
1. 高保真建模与关键元件基础试验的深化
当前的理论研究高度依赖于模型精度。未来需进一步开展对轮胎-跑道界面微观物理过程、刹车盘材料在极端热-力耦合下的摩擦磨损机理、机电作动器(EMA)动态特性与可靠性边界等基础研究。这需要建立更先进的地面动力学综合试验平台。例如,湖南省正在建设的大飞机地面动力学试验平台,旨在通过车载台架试验,获取轮胎在不同跑道、不同工况下的真实动力学数据,为模型校验和控制律设计提供宝贵支撑。只有建立在坚实试验数据上的高保真模型,才能支撑起更先进控制算法的开发与可信验证。
2. 智能控制算法的可靠工程化应用
以神经网络、强化学习为代表的智能控制方法在仿真中展现出巨大潜力,但其迈向工程应用的道路漫长而艰巨。核心挑战在于如何满足航空领域严苛的确定性、可解释性和安全性要求。未来研究将集中在:开发具有形式化安全保证的混合智能控制架构(如将神经网络嵌入到传统鲁棒控制框架内);研究控制算法的在线实时认证技术;构建覆盖所有可能飞行包线和故障模式的海量测试用例库,对智能算法进行穷尽式或基于形式化方法的验证。智能控制的目标不应是完全取代经典方法,而是作为增强模块,在经典方法性能受限的复杂工况下(如跑道条件剧烈连续变化)提供更优的决策。
3. 多系统协同制动与能量管理优化
飞机着陆减速是机轮刹车、反推、减速板/扰流板共同作用的结果。未来研究将更加注重多减速系统的协同最优控制。通过顶层一体化能量管理策略,根据实时速度、跑道剩余长度、系统状态等信息,动态分配各减速装置的制动贡献,在最短刹车距离、最小轮胎磨损、最低噪音污染、最少系统损耗等多目标之间寻求全局最优解。对于电动或混合动力飞机,研究如何将刹车能量高效回收至机载电网,也是重要的方向。
4. 面向全生命周期的预测与健康管理
随着物联网和大数据技术的发展,未来的刹车系统将不仅是执行机构,更是智能感知终端。通过在刹车组件中集成更多传感器(如温度、压力、振动、磨损传感器),实时采集系统运行数据,结合数字孪生技术,可以实现对刹车盘剩余寿命、作动器性能衰退的精准预测性维护。这不仅能将维护模式从定期检修转变为视情维护,大幅降低运营成本,还能通过提前预警潜在故障,进一步提升飞行安全水平。
5. 颠覆性架构的持续探索与验证
北航团队的“自馈能刹车”架构代表了一种范式创新。未来,类似的新原理、新构型刹车系统将继续被探索,例如基于磁流变/电流变材料的智能刹车作动器、基于超材料的轻量化刹车盘等。这些颠覆性技术的成熟,离不开从原理样机、部件试验、系统集成到整机验证的全流程攻关,特别是需要通过铁鸟台试验(将真实的刹车控制系统接入包含飞机其他系统仿真模型的综合试验环境)和飞行试验的最终考核,才能证明其工程可行性。
飞机防滑刹车控制技术是一门集空气动力学、固体力学、摩擦学、液压传动、电机驱动、自动控制及计算机科学于一体的综合性尖端工程技术。其发展历程,深刻反映了人类追求航空安全极致目标的执着与智慧。从机械式的被动反应,到数字式的精准调节,再到向智能认知迈进,每一次技术进步都使飞机的地面安全边界得以拓宽。当前,传统液压系统与新兴电传系统并存,经典控制理论与智能算法研究共进,安全性与高性能的要求被推向新的高度。中国科研团队在此领域,从跟踪仿制到并跑领跑,在无源刹车、智能控滑等方面取得了令世界瞩目的原创性成果。展望未来,随着基础研究的深化、智能技术的可靠融合以及多学科协同创新的加强,飞机防滑刹车系统必将朝着更安全、更高效、更智能、更绿色的方向持续演进,为人类航空事业的发展筑牢不可或缺的地面安全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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